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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歌， 72岁， 175cm， 辽宁 沈阳

发布于2025-08-09 14:12

我出生在离天桥沟五里地远的小母猪沟，天桥沟是我娘的‘家’。第一次去天桥沟是在我刚满月的时候，躺在妈妈的怀里，坐在老牛车上去的。不过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，妈妈说我绑在襁褓里也不老实，小胳膊老是想挣开捆绑的束缚，一双大眼睛贪婪地东张西望，看着这第一眼见到的世界。本来吗，来到人间都一个月了，整天都是脸朝屋脊背贴炕。再说了，一天到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，除了睡觉就是吃奶，哪有机会看风景呀。那时候也有映山红，可是人们衣不暖体，食不果腹也就看不出映山红怎么美了。
第二次去天桥沟时我已经是一个英雄少年了。人民公社闹饥荒，把爷爷奶奶一家饿得上黑龙江逃荒去了，妈妈领着我和妹妹回老家看房子去了。那一年把人饿得都前腔贴后腔，有点找不着北了。苞米骨子吃光了，树皮扒没了，挖野菜也得进大山。外婆是个小脚，走平道还行，上山就费劲了。外婆让我跟着小姨和二外婆上山去挖野菜。第一次进山，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，什么都是新鲜的，东张西望，踢一脚石头，采一朵小花，不知不觉就和小姨、二外婆走散了。我害怕地惊叫着：小姨-外婆-！满山的回音，却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。不料想却惊动了一只饥饿难奈的熊瞎子，举着它那一手遮天的大巴掌，蹦跳着蹿了过来，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‘黑狗’，吓得我麻了腿，迈不开步了，蹲在一棵小树下瑟瑟发抖。熊瞎子可没因为我害怕就手下留情，一伸大巴掌，照着我的脑袋就来了一个‘天王盖地熊’，辟嚓啪咂，稀哩哗啦！一片碎枝乱叶向我的眼前砸来，一只熊爪挠着了我的帽沿，帽子掉了，我也吓醒了，一个高蹦起来，向山上跑去，熊瞎子却在后面穷追不舍，前面一块一米多高的大石头挡住了去路，我回头一看熊瞎子尾随而来，已经没了退路，我急中生智，右手扶着石头，向下一猫腰，双腿一叫劲，一下子蹦上这块大石头，上来一看才发现，这块大石头只有二尺多宽，前面还是一块大石头，却有两米来高，一米多宽，我再也跳不上去了，回头再一看，熊瞎子已经追到了脚下，扬起了身子，站起来，照着我的脚后跟就是一爪子，我哎呦一声尖叫，回头一看，血出来了，鞋也掉了，我咬着牙，本能地向上一窜，双臂搂住了那块大石头，身子向前贴在了石头上，双脚向前挟在了石头上，回头是回不去了，歪头一瞅，熊瞎子还在用它的大巴掌拍打着我刚才站脚的地方……。一分钟、两分钟，双方就这样僵侍着，我真的坚持不住了，可熊瞎子还是不肯退步，我声嘶力竭地喊着：“救命啊！救命啊！”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，二外婆冲了上来，操起一块石头朝熊瞎子砸去，熊瞎子一惊，转身向外婆奔去。二外婆四十刚出头的年纪，天天上山挖菜，穿行山路，如履平地，此时却是慌不择路，顺着山势向下跑去，这种走法却不是熊瞎子的对手，熊瞎子向地上一坐，顺势一出溜，嗖的一下子就冲到了外婆的跟前，一巴掌就把外婆打倒在地。山里人都知道熊瞎子是舔人脸的，它的舌头刺像铁刷子一样。二外婆趴在地上，双手抓住两棵小树根，把脸死死地贴住地面，熊瞎子何其熊也，伸出那一寸多长的大爪子，略一带劲便把二外婆翻了个仰面朝天，前爪捺住二外婆上身，伸出那铁刷子般的大舌头，只在二外婆的脸上一上一下两个来回，二外婆的脸上就鲜血淋漓、面目全非了。这畜生的特点是见血就收。熊瞎子站起身，伸出熊掌抹了一把那带血的熊嘴，看了一眼在痛苦中尖叫的二外婆，昂首挺胸，扬长而去……。我哭喊着救命啊！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二外婆身边。挖菜的人满山都是，人们蜂涌过来，七手八脚地把二外婆抬下山，老舅要去套老牛车，二舅喊了一嗓子：“套什么套，还没有人走得快呢！”于是，由十多个壮汉组成的担架队，一路小跑，换着班抬着二外婆，抬到六十里外的镇医院时已是掌灯时分。要是现在一个电话挂到120急救中心，半个小时救护车就可以开到山根，二外婆就不会失明了。日前我回天桥沟，又去看望了她老人家，八十五岁高龄的二外婆，身体健康，听觉灵敏。她拉着我的手说：“小发子，难得你还想着来看我。”我激动地说：“您老人家就是我的亲外婆，我一定会常来孝敬您的。外婆紧紧地攥着我的手，热泪从她那深陷的眼框中涌出……。16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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